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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见

【昱剑】恋爱的犀牛

*有对《恋爱的犀牛》的引用及模仿

——

我看见一场太阳雨。在二零一八年十一月十七日。

——


01

 

我该如何告诉你我爱你?我默默无语,独自忍受?我当个画家,描摹你的样子?我为你写诗?我谱一首曲?我站上舞台与你歌唱?我该如何告诉你我爱你……

 

02

 

我看见一场太阳雨。在二零一八年十一月十七日。

 

03

 

黄昏是人一天中视力最差的时候。

蔡程昱在开灯的练歌房里坐了一整天,并不注意窗外边太阳光的西移。只是练得太久,他连眼睛都酸痛起来,他有轻度近视,一疲累,眼前更加模糊,跳跃的音符在谱子上奔跑,他不小心就看串了行,手底下“咚”弹错一个音。

方书剑的歌声一下停了,望向他。

他使劲眨眨眼,眨出星星点点的泪光来湿润自己干涩的眼,摸索着去包里找眼镜,怎么也翻不出来,可能是忘了带。

方书剑趴在钢琴上,倾过身,把自己的黑框眼镜取下来架在蔡程昱鼻梁上。

蔡程昱微眯起眼,试图聚焦,方书剑的脸离他太近,透过度数不对的眼镜,分出隐约的重影。

“看得清吗?”方书剑低声问。因为一直在练歌,他的声音略微低哑。就在他靠近的那一瞬间,蔡程昱嗅到高热和湿润的气息,像被太阳烤热的雨。他看清了方书剑发红的眼眶,他在发烧,在出汗,或许流了泪,在他没看见的时候。

蔡程昱摇摇头,“度数对不上。”

“今天别练了,”他说,“我们都回去休息。”

方书剑把眼镜拿回来,重新给自己带上,“你先回去吧,我再练练。”

蔡程昱握住他的手腕,方书剑的体温比他高很多,他被方书剑烫到,心脏猛地一缩。他说,“走吧,方儿。”他几乎像是乞求,但实际又不是,他再怎么把自己放低,对着方书剑也是哄小孩样的语气,跟哄弟弟回去睡觉似的。

方书剑觉得没意思,那又能怎么办呢?他任由蔡程昱冰凉的手抓着他,把谱子攥在手里,“好吧,”他说,“好吧,我们回去。”

方书剑确实在发烧,脑袋昏昏沉沉的,也没什么胃口,被蔡程昱盯着在餐厅喝下两碗粥,嗓子跟被堵了似的难受。他的房间比蔡程昱先到,蔡程昱叮嘱他好好休息,好像他真是比他大好多的哥哥,操心一个刚成年的小孩。

小孩心想,你又不比我大多少,蔡程昱。

他裹在被子里蹭了蹭,手里还攥着那本谱子。他强迫自己坐起来,看谱子上的音符。他的眼睛酸痛得厉害,即使戴了眼镜,也没法集中视线,反而因为过于用力流下泪来。他索性不看了,闭上眼,嘴里一遍遍轻轻唱。

Tela canto adesso, Con il mio dolor.

我正为你高唱,伴随着苦痛。

他还流着泪,泪腺牵动鼻塞,让他的声音闷闷的,一抽抽的。

蔡程昱,他在心里想,恨恨的、忧郁的、难受的想,蔡程昱。

 

04

 

蔡程昱不是很知道该怎么跟方书剑相处。

他跟方书剑在此之前说不上熟,当然也不能说不熟。他们同一个学校,于是被默认为自然该是一个小团体,实际上他跟龚子棋确实早就认识,跟方书剑却只在学校汇报活动有过几面之缘,连彩排退场都没寒暄过。但也因为被默认成小团队,他跟着龚子棋去同方书剑打招呼,吃饭时会等他,点夜宵会加上他的份。

少年人的友情培养得很快,只是还不够稳固,日常生活里能毫无芥蒂地相处,不代表能搭成完美的二重唱。就算是郑云龙阿云嘎,练歌也免不了矛盾,更别提两个不同专业的骄傲的小孩,还没学好怎样收起自己的锋芒,便碰撞到一起。

蔡程昱劝自己,方书剑还是个小孩,殊不知他这想法更让方书剑恼火。方书剑学声乐的时间比蔡程昱长几倍,他希望能跟他站在一起讨论,而不是当孩子被安排或者被退让。蔡程昱隐约觉察到他的恼怒,更加无所适从。他对着方书剑,像对着一束要融化的冰凌,脆弱又刺人,透明又发亮,温暖又冰凉。他若要去把那束冰凌捧在手里,冰就会融化消失;他若要让冰凌继续挂在空气中,他就连一片雪水也无法得到。

他只能站在冰凌前,伸出手,试图在冰凌落下的那瞬间接住他,即使尖利的冰锥会刺痛他的手心。

Tela canto adesso, Con il mio dolor.

我正为你高唱,伴随着苦痛。

方书剑,他在心里想,无措的、忧郁的、难受的想,方书剑。

 

05

 

到第六期要彩排前,他们依旧没处理好两人之间的矛盾,倒是都被对方和自己划出伤痕累累,疲倦不堪。上台该穿的衣服已经选好了,蔡程昱还不想换,出去接了杯水,透透气。走回练歌房的时候,他发现方书剑正在跳舞。

他对舞蹈的了解大约是他对音乐了解的十分之一,看不出这是什么舞蹈,也可能方书剑只是在随意地跳,他摆手、转圈、张开双臂,他以每一个动作释放他的感情,他压抑的、汹涌的、炙热的、疼痛的感情。他穿着宽大的白色衬衫,面对窗外的太阳,有那么一瞬间,蔡程昱觉得他消失在了太阳光中,他扑进光里,光把他吞没了,把他融化成雨滴,温凉的、咸涩的、泪水一样的雨。

蔡程昱捧着水杯,看见一场太阳雨,雨倾盆而下,把他淋湿。

他的心里忽然涌起一种强烈的感觉——他爱他。他是该爱他的,而他都做了些什么。他对爱太过迟钝,又太过惊慌。太阳雨在他身体里浇出一片海,海水涌到他喉咙间。他爱他,他该如何告诉他他爱他?

方书剑跳累了,在地板上坐下,一只手给他递过来个水杯。

“喝点水吧,休息一下。”蔡程昱说。

方书剑接过水杯,两只手捧着,慢慢地喝。他说:“我只是给自己减压,不会影响唱歌的。”

“你——”蔡程昱急切地说,“你跳得很好。”

方书剑愣了愣,然后对蔡程昱笑了。这么些天来,方书剑很少这样毫无负担地朝蔡程昱笑过。蔡程昱心底又涌起万千言语,堵在他喉咙里。他该说什么?他该说什么?

“刚刚下了一场雨。”他说。

“什么?”方书剑疑惑地抬头看蔡程昱。

“刚刚下了一场雨。”

“是吗?”方书剑看看窗外,“明明有太阳。”

“是太阳雨。”蔡程昱说。

 

06

 

蔡程昱在找人教他写歌,他问简弘亦、问鞠红川、甚至问黄子弘凡。他问,该怎么写一首歌?

他发现自己并不擅长说爱。他该如何告诉方书剑他爱他?他当个画家?他写一首诗?他谱一首曲?这个主意不错,在他尝试画画跟写诗失败之后。

他最擅长的就是音乐,他该为他谱一首曲,给他唱一首歌。

但他该怎么写一首歌?

简弘亦说,如果你要写一首歌,你必须表达出自己的感受。你想写怎样的一首歌?你想写给谁?你想为谁而唱。

海水又堵在蔡程昱喉咙里了。他不知从何说起,他不知怎样言说。

他在本子上写,我看见一场太阳雨,在二零一八年十一月十七日。像一个小学生写日记,写上日期天气。

我看见一场太阳雨。在二零一八年十一月十七日。

他把这两句话写了一整本,也写不出接下来的歌词。

 

蔡程昱最近好像想写歌。这件事还是黄子弘凡跟方书剑说的。

方书剑有点小小的惊讶,笑道,“写一首歌呀,真好。”

“他怎么突然想写歌了?”黄子弘凡挠头。

“谁知道呢,”方书剑说,“谁搞得懂蔡程昱在想什么。”

“你也搞不懂?”

方书剑看了眼微信,蔡程昱问他吃不吃夜宵,他们一起凑个单。他把手机抵在下巴上,沉默了一会,浮现出思考的神色。

“不懂。”他说,“我搞不懂蔡程昱。”

 

07

 

因为有事,蔡程昱没等到拍毕业照那天,得提前一天离开梅溪湖。他跟所有人道别了一圈,眼睛哭得红红的,欲盖弥彰地拿袖子擦了,装作潇洒,说不用送。

方书剑就站在他旁边,拿了他唯二的包之一,说我帮你拿去车上吧。

冬天的长沙竟然还出了太阳,是冷的,也是暖的。滴滴司机路上堵车,他们站在门口等,顶着冬天的太阳。

“我看见一场太阳雨。”蔡程昱突然说。

“啊?”方书剑仰头看天,被太阳刺得晃眼,又低下头来,“没有啊。”

“我看见一场太阳雨。在二零一八年十一月十七日。”蔡程昱说。

方书剑脸上还是迷茫的表情,想了想,才点点头,“对,我记得那天你说过下太阳雨了。”

他们又安静下来,寂静化作一团云,在蔡程昱胸膛里胀痛。他该如何说爱他?他该如何为他作一首歌?

歌者本该是最会倾诉情感的人,但优秀的青年男高音并不擅长说爱。他唱《星光灿烂》,唱《今夜无人入睡》,唱《冰凉的小手》,唱《春风你为何唤醒我》,唱《啊!我的太阳》,唱《真爱乐章》。他唱爱情美梦消遁,星星沉落下去,月亮靠近我们,温柔的春风为何将我唤醒,你的眼睛闪烁太阳的光芒。他唱过爱情,但他只是独自歌唱。他该如何说爱一个人?他说我看见一场太阳雨,在二零一八年十一月十七日。

车来了,方书剑帮他把行李放到后备箱里,看他坐进车,关上门。

他看着方书剑的影子从车边往后掠。

如果——他想:

 

如果我当个画家,我无法描摹你的模样

如果我为你写诗,我无法抓住你的影子

如果我给你作曲,没人能将它唱到你耳里

如果我与你一起歌唱,我依然是独自一人

我是否该默默无语、独自忍受

你是遥远的、寂静的、雪花一样的

阳光穿过你,却把雨降在我身上

我看见一场太阳雨

在二零一八年十一月十七日

 

“如果——”他探出车窗朝方书剑喊,两个字变了调,像是一首歌的前奏。

“怎么了?”方书剑向前跑了两步。他依然是疑惑的表情,好像他永远弄不懂蔡程昱在说什么。

“如果我们都回了学校,找时间再聚。”蔡程昱说。



——完——


看《恋爱的犀牛》的时候就觉得他们非常适合,倒不是说适合这个设定或者适合演什么的,而是适合他们的气质。

方方身上有一种非理性的、忧郁的浪漫气质,而蔡蔡是词不达意的、笨拙的执著。

我看见一场太阳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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