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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见

【jewnicorn】Jesse & Andrew 01

一直以来都希望写一个把他们的故事从头写到尾的中篇。后附Jesse和Andrew间真实发生过的事件集合。

01是拍摄期前半段的日常,初见、逐步接受和熟悉。

配图来自 @朱 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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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rew Garfield相信一见钟情。他相信潜意识,相信灵魂对爱的直觉,但他不认为一见钟情是毫无理由的。这爱一定是有来由的,并且一定得足够耀眼,才能让人在第一眼就心醉神迷。

就像他第一次见到Jesse的时候。

 

在走进那间房间前,Andrew还有些失望。

他接到David的通知,让他试演Eduardo Saverin。他一口答应了,说真的,就算他能在这部电影里演Eduardo的女友他都愿意。可说他没点不甘是假的。在此之前,他一直为成为“Mark Zuckerberg”而努力。他花了两个星期研究Mark,甚至没怎么注意过Eduardo Saverin这个角色。他重新站在Eduardo的角度读了遍剧本,这确实是个不错的角色,可还没消散的“Mark”的影子还残留在他心里,让他带了点儿自己平时不会有的骄傲。

David Fincher说他们有两个人选:一个既适合Mark,又适合Eduardo——这是说Andrew,而另一个完美地适合Mark。他忍不住猜想那个人到底有多么合适,他深吸一口气,走进房间。里面的工作人员正在忙碌,导演和几个人围在一边讨论。

刚踏入房间,Andrew立马被站在那儿的卷发男人吸引了注意。在见到他的一瞬间,他迅速确定了三件事:这是那个演员。他希望跟他合作。他爱他。

他一见到Jesse Eisenberg,就爱上了他。

 

房间里还有其他来试读剧本的演员,还有其他的“Eduardo”和“Mark”,但Andrew毫不怀疑那个窝在角落的卷发青年会是最后得到Mark角色那个。他直愣愣地走到他面前,朝他伸出手,向他自我介绍:“我是Andrew Garfield。”

正在读剧本的青年诧异地抬起头看他,仿佛不相信他在跟自己说话。他把手从卫衣口袋里抽出来跟他握手:“我是Jesse Eisenberg。”他看起来有些紧张,又带着Mark Zuckerberg式的冷淡,他说话语速飞快,刚跟Andrew的手碰上几秒便把自己的手又缩回了自己的兜里。这些奇异的特性混合起来却完全不惹人讨厌,他小心翼翼的友善从他的眼里和他被衣服捂暖的手里传递出来,像刺猬战战兢兢地露出一点儿柔软的肚皮。

这就是为什么Andrew在第一眼就确认了他是那个“完美适合”Mark Zuckerberg的人。不是因为他的一头卷发和宽松的GAP卫衣完全是Mark的翻版,而是他的气质。跟Mark相似,他们的情感和天才都被包裹在看似冰凉的壳下,只是Mark更为尖利,而Jesse更为脆弱。这是Andrew试图表演Mark时很长时间都没能完美表现出来的,因为Andrew的感情是柔软的、外放的,他以温柔的方式接触整个世界,连生出些刺都像是小狗的乳牙。

Andrew的一丝不服立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油然而生的责任感。很久以后他在采访里跟记者打趣说:“我的Mark一定比Jesse演得好多了。”但事实上,他立刻在Jesse面前成为了Eduardo。他接受并希望自己会是Eduardo Saverin,他想留在Jesse旁边,跟他合作,跟他成为朋友,爱他,关心他,保护他。如同Eduardo说的那样:“他需要被保护。”

奇怪的是,以往Andrew在他参演的剧组里一直被当做“被保护者”。尽管他的年龄已经过了二十,他却如此天真,单纯,像个还没长大的青少年,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护着这个孩子。而在《社交网络》剧组,他却成为了Jesse的“保护者”。

如果说他惹人疼惜的是柔软的纯真,那Jesse有的是玻璃般的脆弱。他的不安和焦虑让他透明的灵魂像易碎的琉璃制品,Andrew在见到他的第一天就自愿地成为这个宝贵灵魂的守卫者,他用关心和爱意谨慎地将他包裹起来,让他免受伤害,让他洁净光亮,让他为人所称赞而不受减损。

 

他们在一起试读Bill Gates的演讲那段剧本。那应该是Eduardo陪Mark去的,他听不懂Bill Gates在上面滔滔不绝讲的电脑程序,他只听得懂这个世界闻名的天才和富翁在台上说创造Facebook的人将会成为第二个Bill Gates。他朝Mark看过去,但这个伟大造物的创立者却一脸昏昏欲睡,波澜不惊。两个女孩儿跟他们搭讪,称赞Mark的Facebook,说“在Facebook上加我,我们可以一起去喝一杯。”Andrew饰演的Eduardo为这句话惊喜却又隐约失落,他的天才朋友终于得到了人们的注视,而他变成了附属那个。可他依然由衷为Mark高兴,他看向身边的人。

Jesse戴副眼镜,背微驼,稍显困倦地揉揉眼睛,倒把尖锐藏起来不少。Andrew能轻易地把热情和爱意投射到他身上,他注视着他,嘴角上扬,把喜悦通过视线传递过去,虽然Jesse只是微仰着头,丝毫没转向他。

这时David喊了一声:“卡!”他向两个年轻人宣布:“你们进了。”Andrew还没收回他的视线,因此Jesse转过头时刚好对上他的眼神,他似乎被那倾泻而来的情感给烫了一下,肩膀一抖。Andrew于是大笑起来,扬起手问他:“要不要来击掌?”

 

接下来三周里他们都在试读剧本,进行排演。Andrew没剃胡子,头发微长,戴着一顶黑色小礼帽,穿格子衬衫时挽起袖子,把扣子解到第三粒,活脱脱比Justin Timberlake还像个不羁的流行歌手,因此Jesse在刚开始吓了一跳。但等到他们一起试读剧本,他就想,我想跟他一起拍这部电影。

Jesse跟别人在一起时很容易焦虑,他害怕过度热情的人,这经常会让他不知所措。可Andrew不一样。最初他确实被突然来打招呼的人惊到了,但Andrew投射到他身上的热情却神奇地让他发现这是个如此风趣可爱的人。他不反感Andrew,在他身边,他像是被包裹在鹅毛被里,柔软而安全。

所以当他们被选入时,Jesse犹豫了下,举起一只手跟他击掌。

 

剧本试读会上通常只有演员和导演、编剧、场记,而基于他们的戏份,大多数时候只有Jesse和Andrew跟David、Aaron在一起讨论。两个演员说话的机会不多,都是安静地听David和Aaron争辩。Andrew看看David,看看Aaron,最后把视线停留在Jesse身上。他觉得Jesse很有趣,他无辜的脸藏在乱糟糟的卷发下,套着黑色T恤,像只小仓鼠似地缩在他椅子里。他的小动作总是停不下来,一会儿扯扯头发,一会儿鼓鼓腮帮,一会儿捏捏脸颊,一会儿咬咬手指。Andrew饶有兴趣地视线跟着他安静不下来几分钟的手打转,试图破解那其中的密码。他对Jesse的脸颊也产生了兴趣。Jesse的脸颊是凹下去的,他的脸属于尖瘦型,大约他小时候都没有过婴儿肥。他的手时而握拳抵在他脸颊的凹陷处,时而戳戳那一小块皮肤。Andrew盯了他的脸颊一会,在Jesse发现前,他又转头看看David,看看Aaron。

后来Jesse在Artist on Artists的采访上把他的过度溺爱解读为“你总想要捏我的脸”,他惊异于Jesse的比喻如此准确,也或许是他早发现了Andrew悄悄扫过的目光。于是在他们的采访结束、摄像头被移走后,Andrew伸手过去捏了一把Jesse的脸颊。Jesse上半身反射性地一跳,但没完全躲开,任由Andrew玩笑。因为被捏着一边脸,他含糊不清地问:“你在干什么?”

“捏你的脸。”Andrew理直气壮地说。

Jesse露出无奈又好笑的神情,鼓了下腮帮子。

 

他们在剧组里一起吃饭。David和Aaron在吃饭时也不停止争论,围绕着某个场景该放几张桌子的问题喋喋不休。Andrew悄悄端着餐盒坐到Jesse旁边。他看见Jesse正专注地皱着眉,把里面的肉挑出来。不巧的是今天的饭菜里肉特别多,Jesse把肉挑出来后,只剩下一点儿蔬菜。

“你不吃肉?”

“我是个百分之九十的素食主义者,”Jesse说。

“百分之九十?”

“我吃海鲜。”

“海鲜是餐桌上的珍宝!”Andrew跟他达成了共识。不过他们今天的餐盒里没有海鲜,“你吃得饱吗?”他问。

Jesse顿了一下,他知道Andrew想把菜给他,他正把自己的餐盒捧前,一脸热情地望着他。他不太习惯跟别人交换食物,但他还是同意了。Andrew动作迅速地把自己的蔬菜往他餐盒里放,Jesse也叉起自己挑出来的肉,放到他碗里。

“别看起来像我在占你便宜。”他开玩笑道。他刚说完这句话,Aaron就看见了他们的举动。

“Andrew,你怎么把肉都吃了!”他说。

Andrew拍着Jesse的肩膀大笑起来。他笑得直不起腰,额头靠在Jesse的肩上。

“我会补偿他的!”他朝Aaron喊,然后转向Jesse,问他,“我请你去吃海鲜吧?我知道这儿有家很好吃的餐厅!”

“好啊,”Jesse耸耸肩,“这倒是我占大便宜了。”

第二天,Jesse拿到的工作餐塞满了素菜。Andrew又自然地溜到他身边坐下,“我告诉了工作人员你是‘百分之九十的素食主义者’。”

“谢谢,”Jesse给他腾出些空间,“我可得请你吃海鲜了。”

Andrew又笑起来。他总是在笑,Jesse想一个人怎么能像Andrew这样容易开心呢。他以前觉得大笑是很傻气的事,Andrew做起来确实也很傻气,却又傻得可爱。他埋头吃饭,低头藏起自己的微笑。

 

三周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Jesse和Andrew在这期间迅速地成为了好朋友。Jesse很庆幸Andrew能饰演Eduardo。如果不是Andrew,他想不到自己还能跟谁那么快地成为朋友,那么自然地允许谁进入自己的生活,那么放松地同谁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一起笑。

他们关系的进展大部分来源于Andrew毫无保留的善意和Jesse的默许。Andrew是天生会热情表达自己情感的人,他对所有人所有事物都抱着极大的爱意,并不吝于表现出来。他对Jesse也一样。他喜欢看着Jesse笑,待在Jesse旁边,跟Jesse接触。Jesse却不是这样的人,他并不如此热切,甚至对人有些疏离,他不习惯过近的距离和关系,像被人碰了触角就马上缩回壳去的蜗牛,即使那碰触是温柔的。但他接受Andrew揽过他的肩膀,接受Andrew低下头在他耳边讲话,接受Andrew拍拍他的手。他不想躲避Andrew的好意,可他偶尔担心这不够。Andrew的情感太过丰富,与他比起来,Jesse觉得自己鼓起勇气献出去那点好似乎微不足道。

他坦诚地告诉Andrew他的焦虑:“你对我太好了。”

Andrew睁大眼,把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收回去,往后退了一步,道歉:“让你不自在了吗?对不起。”

Jesse急忙朝Andrew跨出一小步,飞快地补充:“不,只是我做不到你那样,我没办法表现得像你那么——”他顿了下找词语,却找不出合适的来。

“那么喜欢你?”

Andrew使用这个词时总是如此自然。他跟David这么说,跟Brenda这么说,跟场记这么说,他的世界总是充满了“喜欢”。Jesse低下头默认。

Andrew朝前跨一步,把他们之前拉开的距离弥补回来。他的手又回到了Jesse肩膀上,用他惯常的开心的语调问:“你喜欢我吗?”

Jesse抬起头看他,点点头:“当然,我喜欢跟你相处。”说出这个词对他来说难多了,但看着Andrew盛满笑意的眼睛时这么说会容易些。

“那就成了,”Andrew笑得跟得了天大的肯定似地,“别想太多,Jesse,我们可是朋友。”

 

他们在九月的最后一天去吃了海鲜。十月一号,电影会正式开机,他们在这之前有一天休假。前几周他们都跟David和Aaron闷在会议室里讨论剧本,即使有休息,他们也都凑在一起研究角色。两人都是第一次拍这么大规模的电影,不由得神经紧张。更糟糕的是,他们刚讨论、排演完最后一段剧情,Mark和Eduardo的感情破裂,分道扬镳,这让两个演员也心情低落。

于是两个年轻人决定骑自行车去Andrew说那家餐厅,那地方离得有些远,他们又想要借机放松心情,所以一路走走停停,骑了两个小时。初秋的天气正适宜,在路上他们买了两个冰淇淋,一只手拿着冰淇淋,单手骑车。车骑得摇摇晃晃,两个人差点儿撞到一起,Andrew的冰淇淋“啪”地掉了一小块在他裤子上,两人连忙停下来找纸巾。

在等上菜的时间里,他们谈起选角的事。虽然Andrew早已释怀自己没演成Mark,他还是告诉Jesse他原本以为自己该演Mark。“我跟选角导演谈过。”他将那句话转述给Jesse,“接到通知的时候他们告诉我,我既适合Mark也适合Eduardo,而另一个演员,你,完美地适合Mark。”

“哦……”Jesse吃惊地小声感叹,“我不知道。我只是看到David Fincher的电影有招募,他们原本打算让我先表演个《白宫风云》什么的,但我只想表演这一个角色,其他的电影角色不适合我,我会表现得很糟糕。所以我问他们拿到了一部分剧本,在家让我姐给我录了个录像带寄过去。”

“录像带?”

“录得非常糟糕,我绝对不想再看第二遍。”

“可我很想看。”Andrew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我相信David留了,我上次还看到他留着我们最开始确定选角的定妆照,放在一个小相册里。”

Jesse露出牙疼的表情:“我希望那本相册不会公开。录像带也是。” 

 

他们吃龙虾时,旁边一桌有女孩在给食物拍照,跟旁边的女伴说“上传到Facebook。”他们俩“噗嗤”笑起来。Andrew在桌子下踢了踢Jesse,朝他挤眼睛。他们就像把这个网站当做自己孩子的Mark和Eduardo,为它感到骄傲。

回去的路上他们经过了家书店,橱窗后摆着《傻瓜也能看懂的经济学入门》,Andrew刹车,往里看。

“我得买本那个!”他跳下自行车。Jesse也跟在他后面晃进书店,左翻翻右翻翻。Andrew过来找他,手里拿着两本书。

“你看这个怎么样?”他把左手那本《傻瓜也能看懂的C++编程入门》放在Jesse面前。

他们把那两本书都买了回去,一起带到片场。Aaron看到两个小伙子提着两本厚厚的书,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他们休息的间隙坐在拖车上看书,用二十分钟看完前言后,两人抬头对望着对方茫然的表情,同病相怜地相视一笑。

“去吃冰淇淋吗?”

“好。”

那两本书就再没出现在他们手里。

 

虽然正式开机了,但在开拍前,他们还得做很多事。选道具、拍定妆照、布置场景……David Fincher电影的阵仗着实惊到了两个年轻人。这差不多算开拍前给他们的一个缓冲,从这一刻起,他们得真正地踏入他们的角色,他们用Eduardo和Mark的方式思考,去寻找最适合角色的东西。

Mark的部分比较容易,摄制组有充足的Mark Zuckerberg的资料,所以很多东西早定好了,包括他的GAP卫衣、他不合季节的短裤和拖鞋。Jesse最后选好了他的手机和书包,Andrew却还没选完。Eduardo的细节要复杂许多,而且大多得靠Andrew的理解来挑。Jesse走过去时,他正对着一排戒指苦恼。看到Jesse,他惊叹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看到Jesse全套装扮成“Mark”,他的卷发原本自由生长,堆在他头上,像只没剪毛的泰迪。现在他的头发被造型师精心打理好了,更衬出他的脸的线条。他看起来就像年轻的、盛气凌人的、将要创造Facebook的Mark Zuckerberg了。

当然,Jesse也注意到了Andrew的变化。他的胡子被剃光,换上定制西装,头发抹了发蜡,一下从随性的“歌手”变成了模特似的精英。

“这个。”Jesse给他指了个戒指。Andrew拿起那枚戒指端详,“我觉得不错。”他征求地看向道具主管Tricia,她点点头同意。

“我不知道Mark还会给我挑戒指。”他开玩笑道,Jesse在他旁边笑,“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当然会注意你的戒指。”

戒指有些紧,Andrew试着把它安在自己右手的无名指上,Jesse自然地伸出手,一手拉住他的手指,一手帮他把戒指往里推。Andrew放开手任他来,他低头看见Jesse的耳朵尖从修剪好的卷发里探出来,他忍不住笑起来。他的手因为笑而抖动,Jesse以为怎么了,抬头就看到他咧开嘴在笑,他用力把戒指一推,松开手,弯起嘴角:“看看合不合适。”

Andrew想转动戒指打量打量,却发现戒指没办法挪动分毫,Tricia凑过来说:“太紧了,该打点肥皂的。”Andrew尴尬地晃晃手,发现Jesse在一旁偷笑。他装模作样地瞪了他一眼。

结果那天最后Andrew也没能把戒指拿下来,剧组干脆让他戴走了——反正掉不下来,丢不了。Tricia这么说的时候Jesse又打趣地朝Andrew笑,不过他们回酒店时,Jesse倒有些不好意思地拉过Andrew的无名指端详。

“会痛吗?”他试着挪动戒指。

“没事。”Andrew握了下他的手,“只希望拍完电影能拿得下来。”

“不然你就得一直当Eduardo了。”

“不然我就得一直戴着你挑这个戒指了。”Andrew耸耸肩。

 

作为给Andrew手指的补偿,Jesse把自己的录像带借给了他。“但是别做任何评价。”他警告Andrew。后者抿住嘴唇偷笑着点头。

他在酒店房间里看Jesse的录像带。录像里的Jesse比他现在看起来还年轻些,身上套的衣服应该是他自己的,不过也颇有nerd风范。他录的是开场跟女友分手的场景,这充分展示了他的优势之一——极快的语速。Andrew也念过那段话,他怀疑自己就算用上只有Jesse三分之二的速度都会念得磕磕绊绊。

不过这并不是他最大的优势。Jesse说自己是因为卷发和语速才被David选上的,但Andrew不这么认为。如果他能告诉Jesse他的感想,他会告诉他,他极为自然地表演出了Mark的尖刻、不安、对未来的焦虑和自认为高人一等的傲视。他明白为什么Jesse之前告诉他他不想用表演别的角色来试镜,他只想要演Mark。如同Andrew在第一次见到Jesse就意识到那样,Jesse跟Mark在气质上有奇特的共通点:他不如Mark尖刻得锋芒毕露,但他聪明的讽刺总是蓄势待发;他们的不安和对未来的焦虑都来源于本身超出常人的天才;最重要而奇异的是,他们的尖刻、不安、焦虑、天才不让人反感,而让人心生保护。

在Andrew把录像带还给Jesse后的好几天里,他一直在瞄着Jesse笑。虽然他之前也是这样,喜欢没有缘由地冲他笑,但Jesse还是不自在地问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说我不能发表评论。”Andrew做了个给嘴巴拉拉链的手势。

Jesse踌躇一会,“你说吧。”

Andrew笑得两颊的肉在嘴角边堆起来。他揽住Jesse:“你表现得非常可爱。”他说。 

 

开拍的第一场是Jesse穿着短裤拖鞋跑过雪地。十月份的波士顿还没下雪,所以工作人员得往场景里铺上层人工假雪。Andrew随手搓起一团,往Jesse那儿扔:“来打雪仗吗!”Jesse被吓了一跳,偏头躲过,雪球哗啦砸到他后面的场务背上。Andrew吐吐舌头,举起手道歉,然后被一个雪球正好击中,Jesse假装抱歉地吐舌头。他们立马嘻嘻哈哈地打起雪仗来,化妆师朝他们喊:“Andrew你今天不拍!别弄坏Jesse的妆!”局势立马得到了逆转,Andrew几乎只有挨雪球的份,绕着树和建筑左躲右闪,Jesse边跑边扔雪球,将要开拍第一镜的紧张和焦虑缓解了不少。

很快他们就后悔起之前嫌弃没有下雪了。就过了几天,温度迅速地降下来,在室外得穿上厚厚的羽绒服,偏偏他们得在这种时候脱下羽绒服拍戏。Andrew还稍微好点,Eduardo是个穿西装的体面男生,而因为Mark的形象,Jesse要变成个毫不在意温度的宅男,除了短裤,脚上还踏着拖鞋。

不过也有Andrew更惨的时候,比如“加勒比之夜”那场拍摄,他们在冷得过分的新英格兰拍,Jesse穿得不多,而Andrew却是短袖短裤——还戴着顶大草帽。

“我还是第一次见那么好笑的草帽,”Jesse说,“看起来你可以在里面养窝鸡。”

“那给你看个更好笑的。”Andrw戴稳自己的帽子保证它不会掉下来,然后张开双臂,身体左右晃动着用夸张的舞步走路,嘴里还哼着调子。

“这是你学的……巴西舞?”

他们放弃学《傻瓜也能看懂的经济学入门》和《傻瓜也能看懂的C++编程入门》后,Jesse转向了去学Mark的走路方式,这比编程容易多了。而Andrew,据他自己所说,去学了巴西舞。他把这一技能运用在试图研究巴西裔Eduardo的走路方式、探究文化、以及逗笑其他人上。他没事就在片场晃几下,邀请其他人跟他跳舞。不少人都乐意配合这个活泼的大男孩,连场记Sharron都跟着他跳过。Andrew晃到Jesse面前,朝他伸出手。Jesse犹豫了一会,试图学习他的步子,但扭得很是笨拙。

桑巴舞的舞者要有灵活柔软的身体,Andrew从小练体操,自然不在话下。在Jesse见过他做出向后下腰的动作、从手指到小腿弯成连贯而赏心悦目的曲线后,甚至觉得他的身体像只猫一样是“液态”的。相比之下,Jesse要僵硬许多,一紧张连步子都顺拐了。Andrew拍一下他的腰,“放松点。”

“我可能永远都学不会这个。”

Andrew双手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摇得东倒西歪,然后一把抱住他,用力拍拍他的背。Jesse蒙得没反应过来,Andrew再次戳了下他的腰,“这不就放松了。”

 

他学这个的直接结果是,在加勒比之夜的派对里,他边跳舞边走向了Jesse。他都没注意到自己跳了,直到Jesse脸上带着超出Mark角色的笑看着他,他意识到自己刚刚似乎做了件很蠢的事。他只是在这个氛围里看到Jesse就这样做了。David倒称赞他这是个很棒的细节,要加进电影里。他开心得很,拉着Jesse试验哪个舞步最好。

他们穿着戏服在开了暖气的片场小房间里商量。开始时两个人还在讨论Andrew刚刚拍摄时的表现,一起看Jesse那一份剧本,于是Andrew的手臂搭在Jesse肩上,小拇指跟逗猫似地一下又一下划过Jesse的嘴唇。他并不是有意做这个动作,只是习惯性地用跟Jesse的亲密减轻压力。Jesse稍微往后仰头,他才反应过来,撤开手退开点笑。Jesse咬住下唇笑,继续跟他看剧本。

过了会,Andrew就把话题转到了巴西舞上。他一会前后跳,一会左右跳,手臂还波浪式地扭动,他给Jesse解释:“这是叉行步。这是交接垫步。这是……呃……博塔佛哥步。”Jesse盯着他,嘴角上扬。

“我会不会看起来像个皮条客?”Andrew问。

Jesse笑着表示赞同,装作皮条客的语气说,“你知道我喜欢这个。”

“你知道我喜欢这个。”Andrew也模仿皮条客摇头晃脑。

Jesse停了会,似乎为了安慰费神想舞步的Andrew,加上一句:“这是Mark Zuckerberg说的。”

“这倒给了我点安慰,”Andrew笑道,“那Jesse Eisenberg怎么看?”

“这很有趣,我喜欢这个,”Jesse换上副轻松的语气,“但还是像个皮条客。”

 

在寒冷的室外拍完一场,他们就赶紧套上厚外套,两人凑在一起边听David点评边瑟瑟发抖。Jesse叫了声:“Andrew。”

“嗯?”Andrw回头。一双手碰触到他的脖子,他被冰得差点儿跳起来。Jesse又迅速地把手缩回去,假装没事人似地揣进自己口袋里。Andrew最开始简直没能相信是Jesse干的,他睁大眼看着刚刚恶作剧的人往旁边缩了缩,于是他作势向他扑去,把自己的手插进Jesse口袋,找到他的手。Jesse的手确实比他冷上不少,他拿出双手在自己嘴前呼口气,抓住Jesse的手揉搓,把温度分享给他。Jesse有点别扭地站着,却任由Andrew抓着。

“还冷吗?”Andrew问。Jesse把手掌翻过来,跟他手心相贴,问:“你觉得呢?我没知觉了。”

他们听到David在喊“准备再来一次”,场务很快就要过来收他们的外套了。Andrew赶紧把自己的羽绒服拉开一个小口,把他们俩的手揣到自己的胸口前捂暖点。Jesse的手慢慢从冻得发僵有了知觉,他感受到Andrew心脏的跳动,砰砰地把震颤同温度一起传到他的手心。他手缩了一下,Andrew却好像没发觉,于是他没把手抽出来,认真地数Andrew的心跳。他的呼吸逐渐跟Andrew胸膛起伏的频率相配合,如同他们是一体的。

他似乎听说过一个理论,当两个人呼吸频率相同时——他想到这里,抬头去看另一个人。Andrew也正低头看他,向他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冻得发红的耳尖从外套帽子的绒毛间露出来。他也笑起来,跟他对视。他们俩什么都没说,但或许是因为同样的呼吸频率,他们知道对方也在安静地享受这温暖的片刻。细小的雪花落在他们的头发和睫毛上,Andrew忽然朝Jesse的睫毛吹了口气,把上面颤巍巍的霜吹走。温热的雾气一下包裹了Jesse的脸,他眨眨眼,透过雾气看见Andrew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嘟起嘴吹气,他的呼吸节奏乱了一拍,脸颊都要被这口气吹得发烫。

 

加勒比之夜这段他们也拍了好几十次。这是整部电影里十分重要的时刻:Mark Zuckerberg想出了Facebook的点子,他去跟自己最好的朋友分享这个伟大的主意,那时他已经窥见自己的造物将会如何绚丽,而Eduardo——如同Andrew所说,他看起来像是在听,但并没听进去。他知道自己的朋友想做这件事,他想既然Mark需要,那我们就去做。他还没预想到Mark能做成怎样的事业,他只是为自己的朋友做了这件事。他们从这天晚上开始走向Facebook的CEO和CFO,走向从这儿就初现端倪的分岔道,走向最后的分崩离析。

但Andrew和Jesse没有被这样沉重的想法拖着。他们享受作为Eduardo和Mark在这一刻跟自己朋友的分享,也享受作为Andrew和Jesse度过的这一段时间。

两人打赌谁NG的次数更多,并拜托了Sharron来计数。Jesse的NG总是出在台词上,那一大段台词实在难记,还要用飞快的语速念出来。他差点咬了两次舌头,拍拍自己的脸说嘴巴都冻僵了。而Andrew则一次次被David抓去讨论他的神情动作,因为他没有太多台词,他要表达的东西都通过他的举动透露出来。他冷得发抖,侧身对着Mark,短促而漫不经心地说“Yeah”,在结束对话后立马跑向门,回过头看叫住他的Mark。

在David一次次喊“卡”,最后说“今晚可以结束了”之后,Sharron告诉他们:“Jesse输了。”

Andrew举着他手里的杯子欢呼,Jesse把手伸出来,任Andrew打了几下他的手心,然后看着那个戴草帽的背影跑进小房间里。而按打赌规则,他还得在外面站个五分钟。

Andrew一离开,他就感受到了冷。他把揣在卫衣兜里的手拿出来搓搓,贴在自己脸上暖暖冰冷的脸颊和发红的鼻子,再把手缩回去。他试图像刚从加勒比夜派对里走到20华氏度的室外的Eduardo那样跳一跳缓解寒冷,但他还穿着Mark的拖鞋,他一跳,冷空气就拍达到他的脚底上。

小房间的门又打开了,刚刚离开的Andrew套好了羽绒服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拿着另一件Jesse的羽绒服。他小跑到缩着脖子的Jesse身前,把他的衣服递过去。

“打赌是打赌,”他说,“你输了,但是你可以穿上衣服。”

他看着Jesse把衣服套上,又把手里装了热水的杯子递过。Jesse双手捧住杯子,舌头一接触到水的表面,就被烫得倒吸口气。Andrew笑道:“烫的,先吹一吹。”

Jesse朝杯子吹了口气,热腾腾的白雾朝Andrew飘过去,把他的脸笼罩在细小的水珠反射出的柔和的黄色灯光里。

 

下一次Andrew成了倒霉那个。他跟一排人站在校园里的雕像下,在晚上的冷风里瑟瑟发抖,Jesse裹得严严实实地在旁边看他。虽然他很有觉悟——他跟David说就算你要我脱光我都会做的,并试图撩起衬衫展示自己练了腹肌。David把他的手按下去:“行,Andrew,我们先拍。”

他旁边有人上身只有件短袖衬衫,有人脱了长裤,还真有一个可怜人衣服都脱光了,只剩条内裤。Andrew打量他们冻得发青的脸色,对自己的承诺有一点儿后悔。他提心吊胆地拍完前几次,David都没让他脱什么衣服。他甚至还穿着西装外套!他这下不那么怕了,反而大胆地问David:“我真的不用脱吗?我的身材挺好的。”Jesse在旁边“噗”地笑了一下,David也笑起来:“不,我们不这么拍,看起来有点蠢。”

“什么叫有点蠢?”Andrew睁大他小鹿似的眼睛,诧异地看着Jesse和David的笑容,“我在镜头下看起来很好对吧?”

Jesse笑得更起劲了,Andrew打了下他的手,跟David说:“要把我拍得很帅哦。”

David冲他点头,“你看起来很好,对吧Jesse?”

Jesse几乎停不住笑。Andrew想他都笑多久了,于是恶从胆边起,扑过去捏Jesse的脸:“对吧Jesse?”

“是的,当然。”Jesse不知道是为了躲闪Andrew还是笑得弯下了腰,“你看起来最酷了。”

 

Andrew和Jesse自发地形成了默契。如果他们不需要同时拍戏,不拍戏那个人就套着羽绒服在旁边。另一个人一拍完,就迅速冲过来,在下一次重拍前的那几分钟里把手窝进等着那个人的衣服里。Jesse最初还有些害羞,只是在拍完后蹭到Andrew旁边。Andrew便大方地拉住他的手,揣到自己口袋里。而如果是Andrew拍戏,Jesse在旁边等,他便毫不犹豫地冲Jesse跑过去,把自己的手躲进Jesse口袋里。助理常常都还没他跑得快,追着喊:“Andrew!先穿上你的外套!”

他们挤在一起取暖的时候两人挨得很近,是Andrew的下巴快贴到Jesse的脸颊、他们说话的白气会落到对方皮肤上的距离。Jesse都惊讶于自己能那么自然地接受跟Andrew之间靠得过近的距离,他握着Andrew的手,歪过头说话,不然他的嘴唇就会不小心碰到对方的皮肤。但他这么跟Andrew聊天时既不会紧张,也不会焦虑。他跟Andrew小声地絮絮叨叨,谈谈刚刚的表演,偶尔抱怨下David,讲小笑话。Andrew会靠在Jesse肩膀上笑,Jesse耸一下肩膀让他的头弹起来一点,他又重靠回去。

这些天他已经大致摸清了Jesse的性子。他最初小心翼翼地试探,生怕自己给这个内心太过敏感的青年带来太多压力。接着他发现Jesse接受了自己的靠近,Jesse还有些紧张,却甘愿在自己身边划出一块地方给Andrew。现在Jesse面对他时已经很放松了,Andrew贴着他,他也不会跳开,他会被Andrew逗笑,甚至反过来逗Andrew。Andrew为自己的成功雀跃——他们确实是好朋友了。

这一点至关重要。对他的表演来说,他得跟Mark Zuckerberg的演员做好朋友,因为这是他演出的关键;但更重要的是对他自己来说,他发自内心地喜欢Jesse,他想做他的好朋友,陪在他身边,而现在他有了Jesse的认可和回报。

他又自顾自地笑起来,鼻息吹起颤动的微小的气流打在Jesse耳朵上。

“怎么了?”Jesse问他。

“我很高兴能跟你做朋友。”他说。

Jesse在兜里动了动手指,“我也很高兴是你做我的朋友。”

 


——TBC——


本章中提到的Jesse和Andrew间真实发生过的事:

  1. Andrew说他最开始试镜的是Mark。被导演通知选角的时候,他们告诉他有两个人选:一个既适合Mark,又适合Eduardo——这是说Andrew,而另一个完美地适合Mark。

  2. 初见:As soon as I met him, I fall in love with him.

  3. Andrew在Breathe采访的时候说自己相信一见钟情。

  4. Andrew在17年SAG-AFTRA采访里跟记者开玩笑“我的Mark一定比Jesse演得好多了。”

  5. Jesse在Artist on Artists采访里(就是what a coincidence出处)提到他们试镜有一段是跟Brenda和另一个女孩的戏,应该是Bill Gates演讲那段。

  6. “Andrew没剃胡子,头发微长,戴着一顶黑色小礼帽,穿格子衬衫时挽起袖子,把扣子解到第三粒”是TSN拍摄纪录片里他们讨论剧本的时候Andrew的样子。

  7. Jesse在Artist on Artists的采访上把Andrew的过度溺爱解读为“你总想要捏我的脸”。

  8. Jesse是个吃海鲜的素食主义者。

  9. Jesse说过自己试镜Mark是跟姐姐在家拍了个录像带寄过去,然后觉得自己很糟糕就把这回事抛在脑后了,结果收到了通知。

  10. 在TSN拍摄纪录片里导演拿出一本小相册说我们的演员都很优秀,里面有他们的照片。

  11. Andrew和Jesse为了了解角色买了《傻瓜也能看懂的经济学入门》和《傻瓜也能看懂的C++编程入门》来看,但是两个人都迅速放弃了,转为学Mark的走路姿势和巴西舞。

  12. Andrew和道具主管要给Eduardo选戒指。

  13. 第一场Jesse跑过雪地的场景,用的是人工假雪。

  14. 加勒比之夜的舞是Andrew自己加的。

  15. 在小房间里跳舞、关于皮条客的对话、Andrew用尾指戳Jesse嘴唇、打手手都是纪录片里拍到的。

  16. Andrew拍雕像下那场夜戏的时候以为自己要脱光衣服了。

  17. Andrew: I look good in the shot right?

Jesse笑。

Andrew: Make me cool in the shot.


还有一些在纪录片、评论音轨、采访里加菲和杰西提到的对TSN和对对方的理解都融了进去,不一一列出了。


写这一篇花费了很多心思,想把自己对他们的理解、对他们的爱意、对他们的期盼都写出来。从他们的故事开始到现在9年,从我喜欢他们到现在2年。我希望自己能掏心掏肺地写完他们的历程。

这篇绝对不会坑,但这1W+我花了三个月才写出来,所以下一更可能还得等挺久。幽灵船不易,每个热度都能为我续一秒,每个评论都能为我续一天。


*打TSN的tag是因为他们的故事跟TSN有关,他们的故事跟TSN是无法割舍的。所以我要打,我不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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