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宅宅宅

下次见

【TSN/ME无差】目的地(中短篇完结,HE)

借用了一点摆渡人的梗。又是突发鸡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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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day】

当整面墙向Mark倒下来时,他脑内闪过很多想法,诸如Facebook的股价,还没有完善的新应用,他没有写完的代码,诸如他的父母,他关于宇宙的梦想,诸如Eduardo。

在此之前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Eduardo了。但他想总有一天他会再见到他的,在这个总有一天的预想里他考虑了时间、场合、称呼、对话,却没有考虑到这场不寻常的加州大地震。

一片黑暗里有人在叫他。Mark觉得全身都被碾压了一遍,骨头碎成粉末,肌肉全被剖开,从头发到脚趾的每一寸都在叫嚣着疼痛。他费力地把像石头一样沉重的眼皮睁开,眼前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跳进他的视野里,再迅速顺着视觉神经输入他的大脑中枢。

“嗨,Wardo。”他牵扯起一边的嘴角,跟面前的人打招呼。

“嗨,Mark。”Eduardo坐在一片废墟上微笑,身上的衬衫和外套却干净得一尘不染,头发还抹了发油,整整齐齐地堆在他头顶。他看起来像是刚从一个派对里出来,笑容得体而友善,跟Mark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模一样。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因为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Eduardo也不应该这样对他笑——在经历过所有那些事之后。

“我们该走了。”Eduardo向他伸出手。Mark十分自然地握住他的手站起来,惊觉身上的疼痛减轻了不少。

他们开始行走。天色有些阴沉,经历了一场地震,加州的高楼大厦依然挺立着,隐约可以看见模糊的人影在大楼里晃动。大街上却空无一人,没有行人,没有司机和乘客的车辆停在路边,整个空间似乎只回荡着他们两个人的脚步声,和感受不到风却依然嘶叫的风声。Mark揣测着硅谷的程序员是不是都已经工作狂到了连地震都打扰不了他们编程的地步。Eduardo走在他前面,他只能看见Eduardo的背影,棕色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后脑勺,西装外套随着他的走动向后扬起,长裤很好地包裹勾勒出他修长的腿部线条。前面的人的步伐很稳,直直地沿着街道走,泰然自若得就像是他在加州待了几年,而不是Facebook的CEO才是这里的常驻者。

 

事实上Mark对这里确实称不上熟悉。刚开始他以为自己认识这些大楼——毕竟哪里的大楼都长得差不多。但他们已经走了很久,可这条街还看不到尽头。路边全是长得一样的树木、人行道、重复的一幢幢大楼,像是永无止境的轮回循环。他走得有些累,毕竟他是整天蹲在电脑前的宅男体质,Eduardo却走得很轻松。他没有吃中餐,早餐也没有。他看着走在前方的Eduardo,似乎感受到他的视线,Eduardo停了下来。

 

“你要吃东西吗?”

 

Mark点点头。Eduardo让他停在原地等,自己转了个弯走进街边的小商店里。Mark这才发现那原来有个小商店,而且他对这个商店毫无印象。或许是因为Facebook的CEO很少需要自己下来买东西。他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忍不住想透过玻璃门往里面张望。店里没开灯,所以很昏暗,依稀有黑色的人影在货架间晃动,然后他看见Eduardo拿了些东西走到收银台前,抬头看见他站在门外,皱眉摇了摇手,把钱放在柜台上,推门走了出来。

 

“我说你站在那儿等就好。”Eduardo继续领着Mark往前走,沿着那无止境的道路。他从手里的袋子里拿出一包速食饼干,一个面包,还有,当然,一罐红牛给他。Mark一边走一边左手拿面包,右手拿红牛地填饱肚子。在第三次差点被红牛呛到之后,他踢踢酸胀的腿,打破了这段双人旅途的沉默:“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Eduardo抬头看了看天。天色比刚开始时更加暗了,Mark猜想他是不是在看会不会下雨,毕竟Eduardo对看天气总是很在行。但路边这么多大楼,他们完全不用担心下雨。“没有时间了。”他说,“你醒来得有点晚。”Mark不知道他说没有时间是什么意思,他们在赶着去哪,可能是地震救援之类的地方吧,他想。他们没有休息。

 

他们沉默地向前走。Mark没有说话,Eduardo也没有说话。他们以前总是很多话说,当然这个“以前”指的是他们打官司以前。有时候是Mark滔滔不绝地对Eduardo从楼下那对情侣真愚蠢讲到他教他某节课的老师真愚蠢,有时候是Eduardo像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地跟Mark叮嘱他该注意吃饭睡觉,他们的话好像总是说不完,尽管他们差不多每天都黏在一起。不过Mark不讨厌这样的安静氛围,至少这比以前——这个“以前”指的是他们闹掰之后,Eduardo在长桌的另一边,在律师的陪伴下那种一言不发的安静好多了。现在他们之间的沉默很平和,Mark有一种他们能这样一直走到天涯海角都不会觉得厌烦的感觉。

 

这种平和的气氛在太阳快要下山时被打搅了。他们走的那条路应该是直直通往西边,因此他们能看见巨大得不合常理的落日在一点点沉下地平线。周围的大楼里那些模糊的人影似乎多了起来,躁动不安地在玻璃幕墙边闪现,Mark想可能快到下班时间了。接着Eduardo拉住了他的手。

 

Eduardo的手很凉,修长的手指扣住Mark的手指,手心的纹路紧贴着Mark的手心。但Mark像是被他冰凉的手烫到了一样,下意识想缩手。他抬头盯着Eduardo回过头的侧脸,“快走。”Eduardo神色严肃。与此同时他看清了大楼里那些影子,它们真的就只是影子,全身都是黑色,身体扭曲成奇怪的角度,从大楼里往大街上走来。这是什么?程序员的怨念吗?

 

Eduardo拉住Mark跑起来。这时Mark突然想起Eduardo曾经拉着他跑过哈佛的街道,只为了抢在下课的人潮涌出来前去到一家人总是特别多的餐馆抢到座位。他手里攥着Eduardo的手,看着前方Eduardo奔跑的背影,外套飘起来露出他白衬衫和皮带间的一小截腰,不合时宜地想要在这被一堆奇怪的影子包围时笑一笑,于是空气在他张口的瞬间灌进他的肺部,提醒他跑步时不要张嘴。

 

他们跑进了一家酒店里,那栋楼看起来跟其他大楼都不一样,大概是因为夕阳的最后一缕光独独把它抹上了金色。酒店里已经有一些缓慢移动的黑影向他们聚集过来,Eduardo带他从楼梯跑上了三楼,拿出一张房卡,刷开了一个房间的门,把Mark推进房间,猛地关上了门。

 

Mark注意到这个房间的房号是H33。他以前在柯克兰宿舍的宿舍号。

 

Eduardo谨慎地把门锁好,再走去窗户边,往外看最后一丝阳光消失在这钢铁森林里。Mark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边从之前的购物袋里拿出饼干边对今天这非同寻常的一天做出了总结。

 

“这不是真实世界。”这是第一个结论。

 

“我在做梦。”这是第二个结论。

 

“你不是EduardoSaverin。”这是第三个结论。按重要性排序,第三个结论最重要。

 

“你说错了一个。”站在窗边的棕色眼睛的男人笑起来。他的笑容跟Mark记忆里Eduardo的笑容一模一样。“去睡一觉吧,如果你想的话。明天我们还要继续走。”他低头看窗外的黑夜,几乎跟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色人影们在楼下扭曲着身体,发出尖锐的叫声。

 

Mark心里还有很多疑问,但走了一天的疲累跟随黑暗一起席卷而来,让他陷入了沉沉的睡眠里。

 

 

【Tuesday】

 

“这不是真实世界。”这是肯定正确的结论。不然哪来这永远走不完的路、空无一人的城市和黑色的影子?

 

“我在做梦。”这是一个值得思索的结论。但这里不是真实世界,除了做梦,留给他的选项并不多。

 

“你不是EduardoSaverin。”这是他不确定的结论。跟昨天一样走在他前面的Eduardo——姑且继续这样称呼他,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不是EduardoSaverin。”Mark重复了一遍,似乎再说多几遍就能说服自己这是真相了。

 

“为什么?”Eduardo饶有兴趣地问道。

 

“因为你不应该这样心平气和地出现在我面前,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跟我走在一起。”

 

“那我应该怎么样?”

 

“你应该,”Mark顿了一下,“你应该生气,或者不想理我。你甚至可以打我一拳,跟你之前砸了我的电脑一样。你只是不应该这么——这么轻易地表现得像你原谅了我。”

 

“或许我真的原谅你了。”Eduardo轻声说。

 

“不可能。”Mark快速地反驳。

 

“为什么?你在官司之后根本没有见过我,不是吗?已经过去这么久了,Mark。或许我真的原谅你了。”

 

Mark如同被噎到了似的闭上嘴,保持安静走了一会。他似乎在认真地思考Eduardo原谅了他的可能性。但接着他摇头:“你不是Eduardo Saverin。”这次他的语气十分肯定,他肯定自己这个结论是正确的。

 

“原因?”

 

“我只是知道你不是。我就是知道你不是。”他毫无道理地重复道,“你长得跟他一样,但你不是他。我能感觉出来。”

 

“因为你喜欢他。”

 

“因为我……”Mark把下半句话吞了下去,睁大眼睛盯着前面的男人。“Eduardo”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你是谁?这是哪?我们要去哪?”Mark决定重新把控局面。既然刚刚前面的男人用“他”来指代Eduardo,也就是间接地承认了自己不是Eduardo。那么他错的那个结论是“我在做梦”,如果他不在做梦,这是什么情况?

 

“等到今晚休息的时候我会跟你解释,”那个男人说,“现在我们要赶路。没有时间了。”

 

这次Mark很好地领悟到了“没有时间”的意思,天开始黑了,他们今天在第一缕阳光出现时就开始赶路,但今天的天空黑得比昨天早。Mark思考了几秒钟关于地球自转和公转的问题,随即意识到在这个不真实的世界里大概自转和公转都没什么逻辑可言。

 

大楼里的影子又开始蠢蠢欲动。他们在街上奔跑,这次Mark没有拉住“Eduardo”的手。他们还是跑进一个酒店里,酒店里的影子比昨天多,速度也快了不少,“Eduardo”从怀里抽出一把手枪,熟练地把试图接近他们的影子爆头。Mark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尽管知道这不是Eduardo,他还是打了个寒战,并且暗自感谢当初Eduardo只是砸了他的电脑。

 

他们去的房间还是H33。

 

当他们终于在房间里坐好之后,Mark才想起今天他只在早上吃了点饼干,而到现在他都没有觉得饿。对他来说几餐不吃并不是稀罕事,但那只建立在他一整天用对着电脑,而不是跟一个不知道是谁的人奔走一整天、还要担心被奇奇怪怪的影子攻击的情况下。

 

“Eduardo”先开口了:“我是一个摆渡人。”他把枪收好,“我的任务是引渡你的灵魂安全地到达‘对岸’,而不是被那些怪物拖走。”

 

“我的……灵魂?”

 

Mark愣愣地坐在床上思考这句话。他现在是灵魂,那么他已经死了。这不是真实的世界,这不是Eduardo Saverin,他不是在做梦。他已经死了。Mark是一个无神论者,他相信科技,而不是上帝。但“灵魂”却是真的存在的,他还需要跟这个自称“摆渡人”的家伙去“对岸”。

 

“‘对岸’是哪里?天堂?”他问道。

 

“我也不知道。”摆渡人迟疑了一下,“我只负责将你们带到目的地,但是我从来没有去过‘对岸’。”

 

好吧,这个问题等他到达时就能得到答案了。Mark跳到下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跟Wardo长得一样?”

 

这个问题在他的业务范畴之内,棕色眼睛的男人坐直了身子:“‘摆渡人’需要带灵魂走到目的地,所以我会变成你最心甘情愿跟着走的人的样子。可以说,我是你心里最信任的人的投射。这种方法效果还不错,你看,至少第一天你就乖乖跟着走了。”

 

“所以你不是Eduardo。”

 

“你可以把我当成他。我能看到你所有的记忆,我能模仿他——在你记忆里的样子。包括性格,说话的方式,对事情的处理方式……”

 

“但是你不是Eduardo。”

 

摆渡人闭上了嘴。他用无奈的眼神望着他,他的眼神也跟Eduardo看他时一模一样,通常这种神情会出现在Eduardo对Mark的某个主意或想法不赞同却又不得不妥协的时候。Mark心烦地用被子蒙住头,不去看那个冒充Eduardo得天衣无缝的人。

 

他已经死了。那不是Eduardo。他再也见不到Eduardo了。

 

 

【Wednesday】

 

Mark醒来得很早,天还没亮,所以摆渡人没有叫他起来。他睁开眼的瞬间还没想起自己已经死了这件事,他还以为自己在某次外出的酒店里,而Eduardo坐在他刚好看得见的地方。

 

“Wardo。”他下意识呼唤另一个人的名字。

 

“早上好,Mark。”坐在窗边的人转过身,脸藏在光还未到来前的黑暗里。

 

有那么一刻,Mark心里突然涌起柔软的情感,他想要亲吻Eduardo,告诉他他爱他。接着窗外的黑影闪过,他想起来这里不是真实世界,那不是Eduardo,以及他已经死了。他沉默下来,望着窗外。过了不久,天开始亮了,阳光从对面的玻璃幕墙上折射进来,晃在他眼前。

 

他们开始第三天的行走。

 

“其实灵魂不需要睡觉,吃饭,甚至呼吸。”摆渡人告诉他,“那只是你作为‘人’的习惯。你也会习惯不需要这些的。”

 

“如果给我一台电脑我就更习惯了。”Mark漫不经心地回复他。想到电脑,他掏了掏外套口袋,他的手机竟然还在。他打开手机,电量还剩32%,没有信号,时间显示着09:14。但现在显然不是09:14,太阳已经从他们的头顶向西移了。

 

“你的手机状态停在你到这里的时候,不会再变了。”摆渡人跟他解释。“所有要联网的东西也用不了,如果你有单机游戏倒是可以玩。但不是现在。”

 

晚上他们坐在H33房间时,Mark摆弄着自己的手机。他手机里的程序不多,除了自带程序,桌面上就是Facebook和几个工作要用的社交程序。他犹豫了一下,打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只有一个程序,“Wardo”。他打开程序,上面显示着一个小红点,停留在新加坡的一个机场上。

 

这是他的一个小习惯。这个程序可以通过Eduardo的手机定位他的位置,当然没有Eduardo的允许,但他可是Mark Zuckerberg。他盯着那个小红点,当他死的时候Eduardo正在新加坡的机场。他想去哪?订了哪趟航班的机票?跟谁一起?

 

他再也没办法知道了。这跟他也再没关系了。但Mark不可抑制地想象Eduardo会不会在飞机上看见他的死讯,如果他死了,至少能占个头条吧。那样Eduardo会不会更改他的行程,去参加Mark Zuckerberg的葬礼?他会不会在葬礼上致辞?他会说些什么?

 

Mark想象了一下,自己的遗体(希望还没有在地震里被压得很难看)躺在一堆鲜花里,Eduardo穿着黑色的西装,站在他遗体前的台子上,开口致辞:“Mark Zuckerberg是一个成功的企业家和一个糟糕的混蛋……”

 

不,Eduardo不会这么说,但Mark莫名其妙地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摆渡人向他投来视线,Mark想起他说他能模仿Eduardo,于是他问道:“Eduardo会在我的葬礼上说什么?”

 

摆渡人歪头思索了片刻,随即清清嗓子:“Mark Zuckerberg是一个成功的企业家,也是我的朋友……”

 

“停。”Mark打断他,“这不对。”

 

“你想象的他不会这么说。但我分析的他会这么说。”

 

“为什么?你也是我想象的投射。”Mark尖锐地指出这一点。

 

“因为他喜欢你。你的记忆里Eduardo Saverin确确实实表现出他喜欢你,只是你没发现。你知道那些事,他对你的照顾,他给你的笑,他生的气,他看你的眼神,但你没明白那是因为他喜欢你。”

 

“在我的记忆里,他喜欢我。”Mark望着天花板,“那也只是我记忆里以前的他。”

 

他把手机丢进外套口袋里,用被子盖住了头。

 

 

【Thursday】

 

第四天从一开始天就很阴沉。还没见到阳光,摆渡人就叫Mark走了。“今天没有太阳。”他说,“要下雨了。”说完这句话他还责怪地看了Mark一眼。Mark耸耸肩,摆渡人告诉过他在这个世界里的一切环境都是由他的潜意识决定的,譬如他走的路是在城市里,有些人则是在荒郊野外,甚至还有些人在宇宙空间。天气和日落时间也是一样,对他们有利的自然是有光的、晴朗的日子,相反,阴沉的天气里那些影子就会出来阻挠他们。

 

他们大约走了两个小时,雨滴开始从酝酿许久的云层里掉下来。他们不能靠近大楼躲雨,那里全是扭曲的影子,它们甚至还趁着昏暗的天色,开始往街道中间移动。雨水把他们浇得湿漉漉的,头发被打湿成一缕缕的垂下来,衣服不舒适地黏在皮肤上。Mark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见前方那个人沾满水珠的棕色头发。

 

“我要一把伞。”他突然说。

 

“灵魂淋雨不会感冒。”摆渡人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走了几步,又转身跑过去拽住商店里走的Mark。

 

“我要一把伞。”

 

摆渡人叹口气:“你等着。”

 

他从怀里抽出手枪,向商店走去。但愿那把枪是防水的,Mark想。他看着摆渡人防备地推开商店的门,闪身进去。接着是时不时传来的枪声,Mark站在外面等了一会,不安地走近商店门口。里面依然没有灯,但那些黑色的影子比之前他第一天看见的多多了。他看见摆渡人一手拿枪,另一只手拿了一把长柄雨伞,从货架间闪出来,周遭的黑影张牙舞爪地朝他扑过去。在接近门边时,一个黑影拖住了他的腿,他反应迅速地开枪,但这一拖延让更多影子围住了他。

 

Mark深吸一口气,拉开商店的玻璃门,那些影子的目标全部转移向他,他朝里面大喊:“把伞丢给我!”摆渡人一边开枪一边低声骂了一句,把伞丢过去。Mark接住伞,用击剑的姿势完美地戳穿了几个影子。它们没有死,但是身影被伞搅乱了,只能停在原地把身子扭曲回原来的形状,趁着这个空隙,摆渡人从商店里逃了出来,猛地甩上了商店的玻璃门,那些影子狠狠地撞在门上。

 

Mark在街中心弯下腰喘气,雨滴灌进他的衣领里。他练习过很久击剑,但这跟用长柄雨伞戳穿怪物是不一样的体验。期间摆渡人又开枪消灭了几个试图靠近街中心的影子。

 

“对不起。”Mark罕见地主动道歉,他发现了摆渡人刚刚被拖住那条腿走路有些瘸,应该是受伤了。“伞给你。”

 

“只有一把伞。”

 

“是,这是给你的。”

 

摆渡人的视线在伞和Mark之间来回转了几次,才开口:“你知道我不是Eduardo。”

 

“但你偏要用他的样子在我面前晃悠。”Mark莫名烦躁起来。说真的,为什么他不变成Chris或者Dustin?那样无论是刮台风还是下冰雹,他都能不管不顾。但他偏要是Eduardo的模样,在他面前,淋雨。

 

摆渡人接过了那把伞。

 

他只是不想再看见Eduardo湿漉漉的样子。

 

 

【Friday】

 

“你明明喜欢他,为什么不去找他?”

 

“你们摆渡人都很喜欢八卦吗?”Mark翻了个白眼,“如果不是你总提醒我这种事情,我可能能在这生命最后时光思考更有意义些的东西。”

 

“比如?你的Facebook?”摆渡人轻笑一声,“世界上不缺推动科技进步的天才,Mark。到最后的时刻,你就会发现只有你的感情是真正属于你自己的东西。另外,引渡真的很无聊,所以八卦一下也是我们不多的乐趣。”

 

“不是我想去找他就可以了。这牵扯到很多东西——好吧,我不用说,你看过我的记忆。为什么你要问这种愚蠢的问题?”

 

“因为在我看来你才是愚蠢的那个。你害怕他不原谅你,但你连道歉都没尝试过。”

 

Mark闭上嘴拒绝说话。他当他是什么?Mark缺失的情商和良心吗?那他出现得太晚了,毕竟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他想等一等,再等一等。直到等到他的灵魂需要去往另一个地方。

 

 

【Saturday】

 

傍晚时分他们到达了一条河边。河很宽,宽到他们看不到对岸,河水平静却深不见底。

 

“我们到了。”摆渡人在河岸停下。Mark四处张望:“这里有船吗?”

 

“没有。”

 

“那我们怎么过去?”

 

“是要过去。”摆渡人说。

 

他以为听名字,“摆渡人”是会划船的。Mark在心里腹诽道。“好吧,那我怎么过去?”

 

“跳进河里。”

 

“……”

 

“别担心,等你醒来时就会到‘对岸’了。”

 

“那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或许是地狱,天堂,或者你想去的目的地。”摆渡人拍拍他的肩,“可能你还能在对岸见到长得像Eduardo的天使呢,到那时候记得去告白。”

 

Mark一点也不想在那个已死之人要去的地方见到Eduardo,他也一点不想再见到Eduardo的冒牌货了,这让他感觉怪怪的,所以他对摆渡人的祝福不置可否。

 

“谢谢。”在跳下河之前,他认真地对摆渡人说。摆渡人露出Eduardo招牌式的、Mark很久没见过的温柔的笑容,向他摇摇手。

 

冰冷的河水漫过他的头顶。他记得灵魂不用呼吸,但水将他包围的认知还是让他感到窒息。他闭上眼,沉入了黑暗。

 

他不知道再睁眼时会在哪,天堂或者地狱都无所谓。那些都不是他想去的目的地。他想回到那个人身边。

 

 

【Sunday】

 

一片黑暗里有人在叫他。Mark觉得河水把他的眼皮浸泡得成吨重,他费力地睁开眼,首先看到是一片白色,这大概是天堂,真的全是白色,太没有创意了,他想。接着一张熟悉的脸跳入他的视野,再跳入他的大脑中枢。

 

“Mark,你醒了!”

 

“够了,”Mark声音嘶哑地开口,他觉得自己的嗓子也被河水泡坏了,“我知道我喜欢Eduardo,但你们有点新意好吗?”

他上方顶着Eduardo脸的(大概是)天使疑惑地眨眨眼,这个小动作让他的表情生动得更像Eduardo了。

 

“我知道。这不是真实世界,你不是Eduardo Saverin。”

 

“Mark?你在说什么?”眼前的人紧张起来,“是不是撞到脑子了……”

 

Mark的感官渐渐苏醒。他听见机器发出的“滴滴”声,闻到消毒水的味道,随即一个想法浮上他的脑海。他挣扎着去够枕头边的手机,坐在床边的棕色眼睛的男人帮他把手机拿过去。时间是15:27,电量是21%。他再打开那个命名为“Wardo”的程序,旁边的男人发现了这个,抗议了一声。

 

程序界面上的小红点变了,它不在新加坡的机场,而是停留在加州一家医院上。

 

手机从他手里滑落下来,差点砸在他的脸上。

 

“嗨,Wardo。”他命令脸部肌肉牵扯起两边的嘴角,跟面前的人打招呼。

 

“嗨,Mark。”Eduardo微笑起来,他的衬衫皱巴巴的,头发有些凌乱,看起来没有好好休息和打理,但他是真的Eduardo。

 

“欢迎回来。”

 

这就是他的目的地。

 

——END——

感想:为什么一个星期要有七天,凑齐七天太难写了!

关于Mark是不是在做梦、摆渡人到底是谁,大家自由心证。

 最后,想要评论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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